我看著桌上的靜物發著呆,手上的筆刷在調色盤上猶豫不決,國中二年級的我,剛好念的是美術實驗班,記憶中,素描課是我的最愛,而這是堂我經常懊惱的水彩課。
我隱隱覺得不妥,於是摸著口袋裡的銅板,舉起手跟老師報告說:「老師,我想上廁所」,簡單地撒了個謊後,我趕緊的跑到學校的公共電話亭打了通電話回家,劈頭就跟電話那頭的家人問道:「葡萄是什麼顏色?是什麼顏色加什麼顏色?」問完後再飛奔回到教室,繼續完成我的水彩課。
對於辨色力有問題的我,骨子裡也好強的隱瞞了所有的同學老師,其實只想換來不被取笑與另眼看待。就這樣我的演戲能力讓我安全地度過了這段美術班的日子。但老天終究還是捉弄人,直到聯考的那天,考完了所有美術相關科系之後,考試項目竟意外的同場加映了辨色力的檢查,徬徨的我,站在排隊檢驗的隊伍中心已經涼了一半,因為待會的結果,讓我可以想見同學們看我的眼神與表情,而真正檢驗完後,我另一半的心已經完全的崩潰,我正式因為我的不正常而被拒絕進入我想讀的學校。
雖然我知道我無法進入美術相關的學校可能就這樣改變了我的一生,但依然好強的我,回到家中還是盡量的裝作沒事。媽媽走到我的房間後,聽著我敘述著今天考試的過程,我強忍著委屈且裝作不在乎的輕描淡寫,但話還沒說完只見老媽早已淚流滿面,看著她哭,我也不禁淚水也要奪框,因為我知道,她難過的不是我不能讀哪些學校,而是自責給了我一雙有缺陷的眼睛。這一個畫面,深深的烙印在我的腦中至今,這是我永遠的痛,我知道這無法改變什麼,但或許認命不是我該做的事情,且讓媽媽難過更是不該。
專科五年,我被迫改行念了電子科,不能讀美術,那就碰碰我還蠻有興趣的電腦。退伍後,正值電腦繪圖的興起,我憑著對電腦的熟悉,也重拾對美術設計的熱情,兩者的結合開啟了我過去所無法得到的樂趣。
對於設計,這樣的興趣、這樣的熱情,一直燃燒到今天從來沒停。回想小學時得過畫畫比賽前幾名,國中水彩素描成績也不低,專科時期沒有放棄一樣參加大小比賽拿獎金,上班不小心幹到設計部經理,更高的職位就不提,現在可以自由自在的創作讓我的人生還算滿意。
在跨入40歲的第一天,我要把我這點小小的成就獻給我的母親,雖然我有不太完美的眼睛,但她卻給了我無比的勇氣與熱情。
我的生日快樂,但謝謝妳。
蛙